2011年5月27日 星期五

愛與夢的旅程《十七號出入口》電影欣賞─李志薔 講座紀錄

生命故事講堂

          愛與夢的旅程《十七號出入口》電影欣賞

講者:李志薔
日期:2011/5/26(四)
時間:PM7:00~9:30
地點:國立清華大學合勤演藝廳2樓遠距教室
記錄:賀安麗、鄭佳宜、陳慧元
攝影:王婉如、林建呈、黃妙雯


《十七號出入口》改編自李志薔導演所創作的小說。在OO年前後,他發現當時有好幾條新聞是關於老榮民獨居公寓,甚至去世也沒人知道的社會事件││ 有時候當人們發現時,老榮民的屍骨竟已被陪伴他一生,但飢餓許久的狗兒吃掉了。當時,李志薔看了這樣的新聞感慨萬千,心中就產生了想要探究他們的生活,並將之拍攝成影片的念頭。

《十七號出入口》是一部節奏緩慢的電影,它的背景橫跨六十個年頭,有大陸的場景,有台灣的場景。而事實上拍攝這部片並不容易,在台灣,電影、電視這種題材都很少見,而且取景不容易。另外,有青島、淡水這種在空間上跨度大的;還有一九四九年到現在這種在時間上跨度大的場景要拍。李志薔說:「這不是一部容易消化的片子,因為影片中藏了很多伏筆還有符號性的東西。但是能不能夠瞭解這些東西並非最重要的,重點是了解這個故事──老榮民這個族群的一個面向。」
取材、創作與拍攝動機
OO年,有一家報社辦了一個活動,邀請位作家接力寫小說。報社給每位作家張東區的照片,請作家們依據照片寫篇小說,而這六篇小說最後必須要能夠串連起來,並且會在當週週末刊登出來。李志薔拿到的照片,正好是華納威秀第十七號廳門口,為了寫小說,他便決定去現場看看。人潮湧入影廳時,身在其中地李志薔,腦海中突然湧現了一九四九年,大陸兵民在碼頭推擠上船的畫面。這個靈感便成了整部小說構思的開端。
李志薔說:「在台灣,老兵們大多為榮民的身分。但長期以來這個身分是官方在詮釋的,如精忠報國、鞠躬盡瘁。在一九四九年,士兵軍眷們都覺得台灣並非久待之地,他們很快就能再回到家鄉去。」李志薔很多同學們的父母,都是當年跟著政府遷來台灣的,本來帶著很多錢,相信不過年就可以回家,天天住旅館,壓根沒想過要置產,等到錢快花光了,才發現已經沒有回家的可能了。當時來台灣的這批人,最年輕的現在也已經七十歲,這些人慢慢地被淡忘,他們的故事也正在消失。李志薔也說,劇中的老趙並不能代表這個族群的所有面向,僅是描寫某一部分有同志傾向、獨居的榮民生活,「在台灣開放前的那個年代,他們是受到特別壓抑的一群。」

《十七號出入口》是拋磚引玉,先從一個較小的面相談起,他希望以後能有更多的人關注到這些逐漸消失的生命故事。
愛和夢想的破滅悲劇
李志薔說,這部電影著實是個悲劇,是個人的、也是時代的悲劇。
趙學平、阿宏、阿丁是電影《十七號出入口》的主角人物,而片子中張睿家這個演員,他一個人飾演個角色,一個是台灣的年輕人──阿宏,另一個則是國共戰火下的犧牲者── 阿丁,所以這部片李志薔主要透過他講兩個時代的故事。阿宏生長於優渥、沒有煩惱的環境裡,他最喜歡玩線上槍戰,且以收集軍事用品為好,某一種程度是在講現代人,生活在一個充滿虛擬與想像的環境裡面,但是真正經歷過戰爭的卻是趙學平這些老兵。趙學平不能理解為何阿宏總是無所用心;而阿宏則把總是活在自己過去的這些老兵們當成瘋子,這是兩個世代的差異,更精確地說,這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兩個世代。
而片中主角趙學平的精神狀態介於正常與瘋狂之間。他透過搭捷運,來找回喚醒過往的當兵往事、老友和故鄉;他藉由不斷地跟蹤阿宏,將舊時戀情投射在阿宏身上,當他是失散多年的情人。趙學平活在他的回憶與過往情感的世界裡無法自拔,明知自己向阿宏說出自己積累幾十年的情感,會被當作瘋子,但理性仍然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。結局時,李志薔表示有種詮釋方法,一種是趙學平醒來,發現其實全部都是一場夢;另一個就是,這是趙學平跟阿宏二十四小時內實際發生的故事。
而談到回憶與現實交錯的手法,李志薔則提到,香港著名導演王家衛有個非常喜歡的作家,叫做劉以鬯,他有一篇小說叫做《對倒》;「對倒」,其實是一個郵票的專業術語,指郵票本來都是連排,但有時印錯了會變成張倒反黏在一起,而呈現在這部片子裡面的故事線就是如此:「兩條線分明就是有關係的,但是卻一直這樣交錯。他們兩個世代是完全不同的,他們活在不同的環境跟不同的思維裡面,各自有他們值得悲傷的地方、但也有他們好的地方,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世代的精神。」
有人問,他為何特別喜歡以交通工具為電影命名?例如《單車上路》和有許多捷運的場景的《十七號出入口》。這都是巧合,李志薔說:「我喜歡用一種浪遊的過程來講故事,但是其實我並沒有特別想要拍什麼交通工具。」
在拍這個題材前,李志薔曾作過很多調查,包括走訪西門町的麥當勞、咖啡店。在那裡,他甚至真的碰過一些領著退休金的老榮民,他們為了打發時間便去搭捷運或公車,藉這種方式去懷想一些事物。「電影裡趙學平就是不斷地在捷運線上跑來跑去,他就是用這種方式,去回憶他年輕的時候生活過的地方。有人說,人老了的時候,如同趙學平,他的記憶就像在捷運的通道,片名《十七號出入口》正代表著他在尋找他生命記憶的出口。」
真正的根源在創作
如何描繪劇中人物?李志薔提起關於自身開始創作的背景。「我在交大讀大四的時候,因為課程都修完了,雖然我成績很好,過得不錯也很快樂,但就覺得少了些什麼。於是後來我就去修了一堂與電影相關的通識課,那時候電影正興起,後來我陸陸續續聽了幾場演講,有[1]楊德昌、[2]小野還有[3]吳念真等等,從此我就對電影這個東西產生了一些興趣。」李志薔說,這興趣也影響到他之後念研究所的選擇。
李志薔自幼品學兼優,求學過程順利,可以預期自己在研究領域的成就。但在就讀碩二時期,他按照指導教授接下的案子,被派往台南科學園區從事一年的研發工作。在那一年中,他看見了身為機械工程師的真實生活樣貌,李志薔恍然大悟,他知道那不會是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。因此,他決定轉換領域。
轉換領域是人生的一種選擇,就像Robert的詩〈The Road Not Taken〉一樣,路與人生要靠自己判斷,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,選擇一條路必定會錯失另一條路上的風景,但它沒有好與壞的價值判斷,既然知道自己想要的,就勇於嘗試往另一條路走。
李志薔真正踏入文學領域是在碩士論文完成後,他央求教授同意讓他延畢,碩三生活的每一天,都在台北閒晃。他開始參加電影社,慢慢累積對電影的認識,並且一邊念書,一邊探索未來從事電影這方面的可能性。李志薔自學校畢業後,即擔任與電影製作相關的實習工作,經歷一段漫長的摸索、跟隨他人拍片的時期。真正第一部短片《願望公園》,是在他當完兵後,不具有導演經驗的情況下,憑著想法而拍攝,最後獲得金穗獎的肯定。
現在回想起來,李志薔說,那時候他其實什麼都不懂,當時其實是很衝動、懵懂的,當他正朝著這個方向發展時,卻又剛好遇到電影業走入低潮。「所以在很長的年當中,我一直都在這個領域裡面摸索、找機會。」李志薔也是一位作家,電影的過程中他體會到真正的根源是在創作上面,電影只是利用了不同的媒介,它的核心還是在故事本身,只看你如何去講這個故事、用什麼形式去講述它。李志薔強調:「電影需要很龐大的資金,還要有團隊願意跟你合作,你才有辦法去做;但是寫小說,你只要一隻筆,或一台電腦,你一個人就可以做了。」
李志薔隨時訓練自己去觀察這個社會,然後試著發掘他有興趣的東西。而等到他觀察到整個歷史脈絡還有定位的時候,就要開始每個創作者必須做的功課:「你要去查很多資料、甚至訪談很多人。等到資料都補齊後,再來就是計算,哪些是在台灣的現況下能夠做到的、哪些是做不到的。你要學會避重就輕,把你可以做的做大、不能做的避開。」


[1] 楊德昌:台灣電影導演,與侯孝賢蔡明亮並稱台灣電影新浪潮代表導演。電影作品有《光陰的故事》第二段「指望」等。
[2] 小野:本名李遠,台灣作家,電影人,曾任華視總經理。
[3] 吳念真:本名吳文欽, 臺灣新北人。臺灣知名導演作家編劇演員主持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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